客居柏林月余，一直没顾上看球。这一日（8日）是周六，下午准备出去办些杂事。一上地铁，就碰上七八个酒气熏 天的德意志老哥正高谈阔论，旁边的人也不见怪，这在柏林可是很少见的。看到他们身上多少都有些蓝色的物件，不仅猛然省 悟，莫非今天有柏林赫塔主场的比赛？事也不办了，尾随着几个老哥换了一趟地铁，到了柏林西部的换乘中心动物园站。果然 没猜错，无数带着蓝围巾打着蓝旗的男女老少挤满了车站，人声鼎沸。通向体育场一侧的站台上警察云集，控制着人流量。球 迷们几乎各个啤酒在手，相识不相识的都以微笑或大笑报之。球迷装备也是五花八门，但一色是柏林赫塔蓝。终于挤上了满载 球迷的地铁，在震耳欲聋的歌声喊声中西去。柏林赫塔的主场在奥林匹克体育场，一到此站，立刻汇入了蓝色的海洋。球迷们 从四面八方乘坐各种交通工具赶来，男性大多已经喝得满脸通红，就等着到球场里去发泄了。警方也是如临大敌，骑警、警犬 、警车全用上了，挨个搜身检查。球场里倒可以买到啤酒，只是用塑料杯盛放，估计有好事者也不会扔得太远，既照顾了球迷 需求又保证安全，挺好。

　　歪打正着，意外碰上的这场比赛竟是柏林赫塔对法兰克福。一边是居住得有了些感情的城市，一边是老乡杨晨效力的 球队，真不知道该向着谁。现场的四万多柏林人可是立场明确，就是想拿下法兰克福祭旗。蓝色的海洋中，只有一个看台的红 色孤立地为法兰克福喝彩，这些远道赶来的法兰克福人被无数警察与其他看台隔开，声音也显得弱小得许多。柏林的观球者什 么人都有。最多的自然是青年男子，金发姑娘也不少。中年人老人亦很多，还有一群群的小家伙，估计有的小到连足球是怎么 回事还没搞清楚，就被父母带来感受足球了。

　　德国播音员很会煽情，语调抑扬顿错，十分夸张。柏林赫塔队员进场热身，看台上立刻响起海涛般的欢呼声。观众对 他们喜爱的球员十分熟悉，播音员因势利导，大搞噱头。介绍队员时，播音员故意只说出一半，之后数万观众便会齐声呼喊出 另一半名字，比如：麦克尔--普里茨！达利乌斯--沃茨！而法兰克福的队员便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他们一出场，看台上立 刻嘘声四起，播音员极其快速地报告名字，球迷们则不停地呼喊着几个短语，估计也是德国国骂之类。比赛中，柏林人只要看 到对手犯规或对裁判的判罚不满，便会集体报之以骂声和嘘声。由于德国人身体普遍比较健壮，音量自然惊人，口哨技巧又都 极高，这柏林奥林匹克体育场的叫骂声和口哨声便不时响彻云霄。相比之下，我国球迷倒显得素质高且文明了许多。

　　令人高兴的是，杨晨终于首发上场了。看来杨晨在德国已经有了一定的知名度，播音员一报出他的名字，周围的球迷 便纷纷小声低估着：CHEN--YANG，CHEN--YANG。不过，从热身时的情况便可以看出问题：其他法兰克福 队员大多分成几个小圈相互配合，练习抢断、传球、射门，杨晨则显得比较孤立，偶尔才有人和他配合。上赛季的头号射手是 这种境遇，法兰克福不出问题才怪--这并不完全是向着老乡说话。

　　仅就这一场比赛的表现来看，柏林赫塔和法兰克福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球队。赫塔阵型紧凑，打法简练，基本上是套 边下底传中，和中国队类似。赫塔的球员身体强健，脚法娴熟，11号普里茨和8号沃茨表现突出，中后场的队员也很出色。 反观法兰克福就差远了，中场毫无作为，就能跟着赫塔的进攻队员瞎跑，后卫犹犹豫豫，经常化夷为险。只有一个中后位有球 星的意思，化解了不少险情。杨晨表现尚好，只是法兰克福中场几乎没给他传出过什么好球，赫塔又总是有两三个队员盯防杨 晨，他这中锋便不见什么光彩。

　　这样的比赛自然让柏林的球迷乐坏了。赫塔全场角球、任意球无数，攻门无数，90分钟压着法兰克福猛冲猛打，观 众的欢呼一浪高过一浪。由于无所事事，赫塔的门将经常跑出禁区，自己优哉优哉做着各式热身动作。看得出，杨晨十分珍惜 上场的机会，快速的启动和灵巧的过人也显出鲜明的特点，但法兰克福中场支援不力，其他方向又几乎无法给赫塔施加压力， 杨晨的努力也见不到成效。全场唯一的进球发生在上半时37分钟，赫塔发出角球，另一队员高高跃起，用胸部将球变向12 0度传（停？弹？）给11号，11号国脚普里茨射近角中的。实际上，此球最大的功劳应该属于那个胸部传球的队员。进了 球，播音员又来了劲，待观众搞清楚进球队员是谁后，故意大肆"作秀"：进球队员是（停顿）--这时，数万观众便会齐声 高呼：普里茨！播音员又开始报比分：柏林赫塔（停顿）--观众高呼：1！播音员：法兰克福（停顿）--观众高呼：0！ 之后音乐大作，观众齐声高唱柏林赫塔的歌曲，做人浪，极尽狂欢。

　　法兰克福运气不错，如此的表现只失了一个球。不过，比赛结束后，远道而来的法兰克福球迷们还是给他们奉上了热 烈的掌声，队员们也到他们的看台前致意。胜利的赫塔的几位主力队员更是绕场一周，向四万多到场的柏林人表示感谢。比赛 结束后，一条条蓝色的人流向各个方向涌去。欢呼声，鼓声，歌声，掌声此起彼伏。大队警察在出口、停车场、地铁维持秩序 ，不过大多表情轻松，毕竟赢球了么。地铁调度室紧急调来许多列车，两侧铁路都被临时改成同一方向以疏散球迷。地铁车厢 里，小伙子们手敲车顶脚跺地板，车厢竟被搞得上下颠簸不定。各个方向的球迷相互呼应，到处都是欢乐的声音。

　　动物园站附近是柏林的繁华商业区，球迷们涌进各处的餐馆酒吧，继续举杯痛饮--他们已经饮了至少一下午了。街 道上不断有蓝色的人群呼喊着或者歌唱着走过，许多汽车也用蓝色的赫塔旗帜装饰，一路鸣笛而行。偶尔有三五成群戴红围巾 的球迷，一个个神情暗淡，自然是法兰克福的拥趸了。他们正缓慢地收起自己的旗帜，准备投身到下一场保级苦战中。天色有 些暗了，遥远的天际泛起一片金黄，柏林即将进入一个欢庆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