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声名远扬的“金牌之师”，中国体操队屡次夺金的背后，藏着不少令人感动的故事。都说体操队有着“点石成金 ”的秘诀，让我们来揭开其中的秘密。

　　从飞机上往下俯视，隆冬的北京城一片银装素裹。“好冷！”下了飞机，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乘车去位于体育馆路的 国家体育总局训练基地，司机指着窗外机场高速公路两旁的白桦树，笑道：“今年冬天北京贼冷！瞧树上那么多鸟窝，我想连 鸟儿也懒得出去觅食。”

　　可是到了国家体操队训练馆，却是丝毫没有天寒地冻的感觉。室内气温被控制在23摄氏度，选手们穿着单薄的体操 训练服，仍然练得一身汗。男队有几名队员，甚至只穿一条短裤在操练。

　　好多年了，体操馆还是老样子，一副朴朴素素的模样。可就是在这里，一批批教练，一群群队员，不厌其烦地进行着 点石成金的尝试。他们成功了，这里诞生了无数个世界冠军、奥运冠军，国家体操队成了令人放心的“金牌之师”。乐于奉献 的教练班子、有张有弛的管理模式、热爱体操的一批队员，造就了中国体操队这一具有很强战斗力的优秀集体。

　　事必躬亲的“队领导”

　　都说中国体操队的教练人缘好，即使手下爱将在世界大赛上拿多少枚金牌，他们也不会因此而觉得自己是“功臣”， 相反，待人接物总是和和气气。不过，这次在体操队采访冬训，倒是发现了一次例外，领队钱奎与总教练黄玉斌都光火了。

　　临近春节，事儿特多。钱奎让人装修刚刚完工的体操队体能训练馆窗户，装修工偷工减料，窗户纸没有贴好就想走人 ，钱奎与之理论了几句，小子竟然回话说：“我是打工的，你找我们老板去好了。”说完便想一走了之，这边急坏了钱奎：“ 我说同志啊，我们春节也要训练的。体操馆与体能馆只是一窗之隔，窗户纸不贴好，影响训练馆这边队员的训练哪。”可那“ 同志”就是不管，只是大步走出训练馆。气得正在辅导男队员进行集体技巧训练的黄玉斌放下手中的活，拿起了电话：“请给 我你们老板的电话，我来找他。”结果，那装修工人给的是个假电话，把钱奎与黄玉斌气得直朝记者苦笑：“瞧我们两个老实 人，被这坏小子蒙了。”

　　事儿虽小，挺令人感动。中国体操队长盛不衰，靠的就是这些可爱的教练们凡事认认真真的劲儿。

　　领队钱奎快60岁了，可从他办事雷厉风行的样子看，根本不像年近花甲的老教练。体操队实行领队负责制，于是什 么大事儿，小事儿，他都得操心。用他的话来说：“我做点杂碎小事，搞好服务，让大黄一心一意抓训练。”当然，队里的大 事，他从不搞一言堂。队里决定按照国家有关政策，让一些队员及教练作为特招生，成为北京体育大学学生。为了办好这桩实 事，老钱乐颠乐颠地跑大学、跑国家体育总局有关部门，不知跑了多少趟，总算让17名队员与教练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大学生 。对此，钱奎说：“读书是件好事，我们教练一定要支持，这是事关孩子们将来成材的事儿。他们从事体操运动的时间短，将 来工作的时间更长，知识越多越好。文化素质高了，能促进工作与训练。”讲起钱导，已是北京体育大学“兼职”学生的张津 京、黄旭由衷地表示：“钱导挺为我们着想的，为了让我们读大学，他没少跑。”

　　黄玉斌人称“大黄”。知情的人总是说：“大黄不容易。”想想前几年，大黄够苦的，妻子在海外学习，他既当爹又 当妈，把儿子拉扯到懂事，这才松了一口气：“以后可以再多花一些时间用在训练上了。”如今，孩子不要他操太多的心，可 队里的一帮大孩子，却让他省心不了。上难度，练规范，出高分，他脑子里时刻不停地想的，就是让更多的队员取得更优异的 成绩。看体操队的队员们冬训，发现大黄总是事必躬亲，就是一些队员练腰肌力量，也是他亲自协助队员完成动作。而他的助 理教练们，则是一人一台录像机，对着主力队员不停地拍。如果要说体操馆里有什么大变化，里面增添的录像机是最醒目的了 。黄玉斌笑笑说：“将他们的训练录下来，训练之余队员可以多次观看，找出毛病，对提高训练水平很有帮助。”

　　当了中国体操队的总教练后，大黄的事儿更多了。过去，他忙男队的训练，极少有时间去对门的女队训练馆“串门” 。可如今，他一有空闲，总是习惯性地到对门，看看姑娘们的训练，有时再与女队主教练陆善真交流一下训练意见。记者想让 大黄聊聊队伍备战今年奥运会的情况，他面露难色：“我真的走不开。瞧！他们等着我去指挥训练呢。请钱导谈吧。”

　　屡创纪录的“老闺女”

　　在女队训练馆采访女队主教练陆善真时，一个熟悉的面孔从我面前晃过，是那个一脸灿烂的刘璇。“她怎么还在队里 呀？20多岁了。”见记者有点迷惑，陆善真解释说：“刘璇不仅没有退，而且她练得特别好，去年、前年均有出色表现。”

　　后来从领队钱奎那里获悉，刘璇原本打算在1996年奥运会后退役，由于当时队中没有老队员压阵，经队里挽留她 还是继续留了下来。说来也有趣，刘璇却在1998年夺得了平衡木世界冠军，并为中国体操女队夺得1999年世锦赛团体 季军立下了汗马功劳。钱奎说，队里的“宝贝闺女”刘璇为全体体操队员树立了一个榜样，而“刘璇现象”也让我们体操教练 对体操选手的运动生命重新定义。

　　记者与刘璇谈了起来。这是一个非常有头脑、聪明伶俐的女孩子。坐在记者一旁，她娓娓道来：“教练老是拿我开玩 笑，说我在队里创了很多纪录，最老的世界冠军（我拿世界冠军时都快20岁了），最老的队员（我今年21岁，在中国体操 队历史上是最老的女队员）。不过，我喜欢练体操，所以我是越练越小，也不觉得自己年龄上去了。”刘璇笑了起来，天真地 问：“你看我是比过去小了吧？上次刘群琳指导在训练房里找我半天，说我现在长得与那些小女孩子一般模样了。我说，虽然 练体操很苦很苦，但我在这里练得心情很愉快，又是与一些小队员一起训练，所以越练越年轻了。”

　　讲起3年多的训练，刘璇深情地说，她所取得的一切，都是教练陆善真与刘群琳给予的，如果没有他们的无私帮助与 努力，自己很难取得今天这样的成绩。1996年奥运会上，由于没有取得好成绩，失望至极的刘璇决意引退。但最终，出于 对体操的热爱，出于一个老队员的责任心，她还是留下来了。

　　继续留队训练的刘璇面对着巨大的挑战。1996年是最艰苦的一年，这一年，她逼迫自己“减磅”。奥运会后较长 时间没有训练，易长胖的刘璇“发”了不少。看到体操队食堂诱人的营养自助餐，节食的她简直难以忍受，有时实在控制不了 ，就索性不进食堂，在宿舍里吃点水果了事。“教练并不逼我减肥，可是教练越是信任我，我越是要对教练对自己负责。那段 时间，我发觉自己一下子长大很多。现在，我是队长了，对自己更加能把握了。否则，怎么能管好别人呢？”讲起那段艰苦的 日子，刘璇为自己挺过来感到高兴。

　　年龄大了并不可怕。陆善真、刘群琳发现刘璇善于动脑，于是就着重在技术上点拨她，而刘璇与教练配合得也很协调 ，很快就掌握了要领。“要说1998年我能获得世界冠军，并在曼谷亚运会上夺得3枚金牌，我觉得这与教练改变了对我的 训练方法很有关系。我呢，也学会了一套适合自己的训练方法。我年龄比较大，体力恢复特别慢，练一天要三天才能恢复过来 。有时腰酸背疼，真得要咬咬牙才能练下去。现在好了，我已经习惯了。”

　　1998年的辉煌过去后，刘璇又经历过一次痛苦的抉择。1999年整个上半年，虽然她练得很苦，但就是没有起 色。刘璇在想，是否自己真的该离开体操队了？退役报告打到中国体操管理中心，主任张健、副主任高健都急了：“1999 年世锦赛在即，队里需要你。”陆善真也劝：“我们对你付出是应该的，你不应该有负疚感。让我们从头开始吧。”这回，刘 璇感动得哭了。

　　精神的力量可以战胜一切。刘璇真的像陆善真所说的那样，抛开了过去的成绩，一头扎进体操房。她比别人到得早， 比别人走得晚。功夫不负有心人。1999年7月，刘璇在昆明夺得世锦赛预选赛全能冠军，再次让教练惊喜得张大了嘴巴。 刘璇重新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她将这种自信在世锦赛上挥洒得淋漓尽致。由于队友许婧受伤，刘璇在团体比赛中代替她参加跳 马比赛，竟然获得了该项目的最高分，为中国女队夺得世锦赛团体第三名勇立战功。

　　2000年奥运会不再遥远。面对新的挑战，刘璇同样充满信心。

　　狠抓管理出“金点子”

　　好马配好鞍，好的队伍肯定出自良好的管理机制。外界总是说，体操队是支出色的队伍，队员从不添乱，训练非常刻 苦，在每次大赛上总能捧金而归。但是，人们对于队里的严格管理与教育方式却是知之不多。

　　“运动队出成绩，三分训练，七分管理。”钱奎讲起队伍的管理，一言以蔽之。“应该说，体操队的孩子们总体来说 是比较听话的，训练与生活各方面都比较自觉。但这些孩子毕竟年龄不大，有时控制不住自己了，还是有可能做出违反纪律的 事情来。”他介绍说，体操队对队员的教育与管理，以防微杜渐与情境教育为主，效果明显。

　　去年的天津体操世锦赛，中国队取得辉煌的成绩，破了历届纪录。男队夺得团体冠军，董震与李小鹏分获吊环与跳马 金牌，女队夺得团体季军，凌洁获得平衡木金牌。但回到北京，队员们没有得到一句夸奖的话，体操管理中心也没有开什么庆 功会。干什么？开会看录像，结合对手参赛情况，找出差距。最后，男队队员们心悦诚服：自己虽然夺得了团体冠军，但比对 手好不了多少，相反亚军俄罗斯队的选手在姿势与比赛意识上更有优势。奥运会在即，我们并没有骄傲的资本。

　　队里有17名队员与教练作为特招生，成为北京体育大学的学生。大学为了队员与教练的训练，派老师来训练基地上 课，考试也在基地进行。前不久，“大学生”们进行第一门课“政治理论”的结业考试，总教练黄玉斌与领队钱奎亲自监考， 并在考前三令五申，谁作弊一次，谁就甭想拿到毕业证书。“我们希望孩子们实实在在学点东西，而不是混文凭。”对此，钱 奎如是解释。

　　练体操是非常辛苦的，但为了让队员认识到自己“生在福中”，队里决定对队员进行一次“情境教育”。于是，去年 12月16日至18日，中国体操队全体人员赴河北进行为期3天的“集体军训”，军队特有的传统深深地震撼了体操队的全 体人员。

　　中国体操队的70多名队员分成4个班，这些在国家队住双人间与3人间的骄子们如今与战士们一样，住进了20人 一间的营房。营房里白天没有暖气，晚间气温也比城市来得低，队员们说睡觉觉得“脸都是冰的”，可看到战士们更单薄的被 子，连枕头也没有，队员们觉得自己根本不好意思叫苦。体操队的队员们在国家队吃营养自助餐，每天人均标准50元，可战 士只有6元。到部队的第一顿午饭立刻让孩子们明白了，与解放军叔叔同甘共苦的口号，挂在嘴上太容易了！萝卜、白菜、豆 腐与粉丝做的汤，另加馒头，队员们虽然不适应，但没有抱怨，张津京报告说，他一下子吃了10个馒头。晚餐的菜稍好一些 ，一个土豆片、一个烧豆腐、两碟咸菜。有两名队员报告说，菜不够！可是部队厨师回话说：菜不能加，可以多吃馒头。于是 ，世界冠军黄旭只能将馒头压扁，蘸着盘里剩下的菜汤，又吃了一个馒头。他感慨地说，现在自己终于明白什么叫浪费粮食可 耻了！

　　结束军训后，不少队员深有感触地说，过去参加比赛时住三星级、五星级宾馆，还嫌训练艰苦，现在想想，自己与解 放军战士的生活相比，不知优越多少倍了。钱奎说，军训回来后，无须教练督促，孩子们练得更刻苦了。

　　当然，国家体操队的管理也是有张有弛。为了改变队员们上场比赛比较拘谨的毛病，体操队在去年的世锦赛结束后， 还特地赴澳大利亚悉尼进行了为期两周的热身训练。训练、参观之余，教练与队员打成一片。黄玉斌与队员们一起做堆沙游戏 ，还教队员学游泳。在他的带动下，队员们身上的孩子气都被调动起来了，队伍整天欢声笑语不断。

　　是的，笑声应该属于体操队的大孩子们，掌声同样也属于他们与他们的教练们。在今年的悉尼奥运会上，相信中国体 操队的小伙子与姑娘们又会表演点石成金的系列“魔术”。汤世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