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申花的“新海派”

　　有一种现象是众所周知的，上海人不愿离开上海，不论求学还是工作，更不用说扎根。北京首屈一指的北大、清华等 名牌大学，在上海招生年年都碰到个软钉子，上海学生宁愿考个专科，或不起眼的上海某个学院，也不愿意离开上海，考到北 京，尽管这些首都高校一再给予优惠政策，每年上海生源仍大大不足。而一旦出外就读，就会遭遇千百次的问：你为什么不在 上海读书，而到北京来？回答者尽管理直，却怎么也不能“气壮”，似乎自己总是落荒而逃般地狼狈，在上海“混”不下去， 也来浪迹江湖一般。

　　———摘自《人文中国》在过去几年的国内球员转会市场中，鲜有申花球员上榜，即使有一两名递交转会申请，大多 也在最后时刻打了退堂鼓。今年初，申花俱乐部董事长郁知非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不无自豪地说：“上海这座国际化大都市很 吸引人，有些俱乐部也曾开出了很诱人的条件吸引申花队球员，但他们自己不想转会，因为在申花他们可以得到许多在其它俱 乐部得不到的东西。”然而，时间还不到一年，随着申花成绩下滑，它的魅力似乎也正在消退，申思、朱琪、区楚良、刘军、 毛毅军分别提出转会申请，谢晖也正在积极联系赴德踢球事宜。尽管刘军和毛毅军日前撤回了转会申请，但申花仍然是今年转 会市场上为人注目的俱乐部。

　　申花怎么了？上海球员怎么了？目前申花队中的主力球员多为’95赛季夺冠的核心，可在那之后，申花未能再度问 鼎桂冠，而且战绩每况愈下。一支球队在长达四年的时间内在人员组成方面没有大的变化，缺乏活力已不足为奇。除此之外， 没有新人的加盟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球队缺少新特点，这很容易被对手捕捉到弱点。再有，由单一的上海本地队员组成的球队 在球队的整体性格和气质上存在着明显缺陷，即便像朱利奥这样较有个性的巴西球员加盟，也未能从根本上令申花得到改变。 就连郁知非也看到了申花队员性格上的不足，他希望能有一些豪放剽悍的北方球员在下个赛季进入申花队，以使球队变得硬朗 一些。

　　球队的变化势必会带动球员。当年范志毅离开申花时曾对郁知非讲，他在国内几乎得到了所有能得到的奖项，踢球已 缺乏动力，需要有新的挑战。郁知非很赞同他的想法，同意了他赴英踢球的请求。而今，又有多名队员选择离开申花，姑且不 论他们是否能够转会成功，但《人文中国》中的一段话或许能表达这些要求离开申花的“新海派”们的心情：“上海是流动的 上海，左右逢源的上海，上海人是随变的人，是跟着潮流走的人，上海人缺乏生命的皈依感，他们没有家园的感觉，他们漂浮 无据，很难立足扎根。换言之，上海人缺乏贵族气派，没有从中可以吸取力量的深厚传统，再加上上海人的诸多鸡零狗碎的毛 病和性格劣势，使得想干大事业的上海人远走他乡，或者即使在上海已小有事业的人也想在海外谋得更大的发展。”

　　郁知非 名牌西装不合身

　　对于拉扎罗尼在申花队的执教，俱乐部董事长郁知非的评价耐人寻味，“我买了一套名牌西装，穿在身上却不合身” 。

　　今年初，郁知非兴高采烈地从巴西请来世界级教练拉扎罗尼，想借助他的力量使申花队跃升一个层次，重新树立在中 国足坛的霸主地位。然而当一切外部条件都朝着对申花队有利的方向发展时，球队的成绩却不如从前，这令郁知非有些尴尬。

　　“球队有所波动，这在它的整个发展过程中是正常的，也是肯定会遇到的。申花俱乐部原本想通过聘请外籍教练等方 式为中国足球做点事，闯出一条新路，但就现在的情况看，不成功。拉扎罗尼是有水平的，可不适合申花队，这就如同我买了 一套名牌西装，穿在身上却不合身；另外，队员在消化吸收上也存在问题，这样一来便导致了今年的成绩不理想。”职业联赛 以来，申花队首次被挤出甲A前三名，郁知非认为，表面看这是教练与球队不融合，但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整个管理体系存在问 题。

　　“申花在过去几年中的探索失败多于成功，但如果因为失败就不继续引进新的东西，那么我们仍然落后，仍然无法到 达必然王国。申花在管理体系上存在问题，明年，我们必须在体制上进行转变，准备从国外高水平俱乐部引进整套的技术体系 、管理体系，同时包括技术人才和管理人才，并把申花纳入与国际接轨的信息网。既然国内许多企业都搞成了中外合资，那足 球俱乐部为什么不行呢？”郁知非的这套构想产生于申花队足协杯赛失利之后，前不久他又去欧洲考察，回来后，他更加坚定 了自己的想法。

　　“今年夏天，申花与曼联的比赛是相当成功的，由于曼联拥有的几十家电视台都对这场比赛进行了转播，欧洲许多地 方都看到了这场比赛。前不久，我到欧洲去考察，人家一听是申花，他们都知道同曼联打过比赛，这让我很惊讶。由此可见， 他们的体制是多么严密。当时我就想，我们为什么老是不成功，老是不知道引进的是不是适合自己？也许我们总是断章取义地 吸收人家的东西，最后搞得不伦不类。我们为什么不能把别人运作了100多年、已经被证明成功的体制全部引进来呢？”欧 洲俱乐部从青少年培训、球员跟踪、人员考评、主教练监督等方面都有一套完整的体系，这吸引了郁知非的视线。

　　“申花正在与欧洲高水平俱乐部谈判，有一揽子计划准备逐步实施。由于谈判尚在进行，我暂时还不能讲具体的细节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明年申花会有较大变化。”现在申花俱乐部聘请了南斯拉夫人彼德洛维奇出任下赛季球队主教练，贾 秀全任领队，其它的工作也已陆续展开。

　　郁知非表示支持申花的球员进行流动。他还告诉记者，今年夏天申花队以1比6的大比分输给辽宁队，使他意识到上 海球员在技术和心理上还不成熟，他希望能有一些外省市的球员充实到申花队，改变本地球员的一些“先天不足”。

　　三场惨败与上海男人

　　’94赛季以来，在甲A联赛单场比赛中净负对手5球以上的场次屈指可数，而且多发生在强队与弱队比赛时，可上 海申花队却在’94赛季、’97赛季、’99赛季分别以1比6负于广州太阳神队、1比9负于北京国安队、1比6负于辽 宁抚顺队。作为一支为人公认的强队，多次出现这种大比分输给与自己实力相当的对手的情况，让人感到反常。与此同时，它 很容易使人联想———为什么惨败总是出现在申花这支强队身上？

　　申花队每次惨败之后，许多人都从纯足球的角度对球队进行剖析，比如教练指挥失当、战术打法不对头、队员心理素 质不过硬……不一而足。然而，在诸多的品评之中，似乎很少有人从足球以外去分析申花队的缺陷，而这恰恰不是高明的教练 和先进的技战术所能在短时间内解决的。

　　在《人文中国》一书中对上海男人有这样一段记述：“在引人注目的电视系列节目《海派丈夫面面观》中，丈夫这一 群体被区分为夹板丈夫、私房钱丈夫、浪漫丈夫、厨房丈夫、保驾丈夫、当官丈夫、麻烦丈夫和待工丈夫等十种类型。虽然被 冠以‘海派’这种颇有诗意的说法，但人人有目共睹，腰系围裙、到处受气的现代丈夫一点也不潇洒。有趣的是，这种‘小丈 夫’的形象已经获得了各界的认同。上海作家蒋丽萍说：‘上海男人不是不会掼派头，是掼不起，除非你是个体户。’她认为 ，海派丈夫的不潇洒是情有可原的。在这种情况下，海派丈夫自觉或不自觉地多了点温柔体贴，从理性角色转变为情感角色， 以维护家庭总体上的阴阳平衡。”如果以上述内容去衡量申花队的队员显然不公平，他们从事的是足球运动，身上到处都洋溢 着阳刚之气。不过，就现在申花队的人员构成来看，队内绝大部分人都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在他们从小到大的生长过程中， 终日受“海派丈夫”的耳濡目染，性格深处或许情感的成份略多一些，在困境之中，往往较之其它地区的球员更脆弱。

　　徐根宝执教申花队期间对球队进行了全方位的改造，他的“抢逼围”曾引起广泛的争议，而且在初期还遭受了1比6 负于太阳神队的重创，尽管如此，但徐根宝依旧我行我素，并在第二年获得了甲A冠军。至今人们仍为“抢逼围”而津津乐道 ，可真正起到决定作用的也许是徐根宝对上海球员性格方面的改造。而安杰依和拉扎罗尼则没有徐根宝那么幸运，虽然一再宣 称足球没有国界，可他们对于上海人的性格却一无所知，即便在训练和技战术上再下心思，也没能取得应有的效果，最终只能 悻悻而去。

　　在过去六年职业联赛中，申花队仅在1995年夺取了冠军，而作为上海市的球队，这是三十几年中的惟一一次冠军 。对于这样一支传统强队，夺冠次数与其巨大的投入明显不成正比，一个个外籍教练铩羽而归，带给人们的不应只是有关技战 术失误和训练量小的总结报告，他们是否真正了解申花、了解上海、了解上海人？大概只有当外教们读懂上海、读懂上海人之 后，成功才会不期而至，三次惨败才会永久地锁定在记忆之中。

　　外援就怕货比货

　　职业联赛6年，申花俱乐部在聘请外援身上没少花钱，可得到的回报却极为有限。同大连万达、北京国安等俱乐部比 较，申花对外援的投资大多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远的不说，就以今年为例，申花正式聘用了四名外援，除马塞罗在前锋线上独挡一面，屡屡进球外，朱里奥在后防线 上还算尽职尽责，但与拉扎罗尼年初的许诺———中后场邓加式的工兵却相去甚远。莫莱诺虽被拉扎赏识，可上海的专家们却 对此不以为然，中途即被俱乐部弃用。而喀麦隆来的恩贝只在球迷面前露过一两面，人们见得更多的则是他日渐发福的身体。

　　申花一位队员曾对俱乐部今年聘请的外援发表过看法，他认为，外援的水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样，而申花并不是 没有同等水平的球员。外援来了，一方面拿着高工资，占据着主力位置，一方面国内的队员还没有锻炼机会。

　　不仅申花的国内球员对外援有看法，俱乐部与主教练拉扎罗尼还因为外援的问题发生过不愉快。按常规，选择外援应 该由主教练负责，但在莫莱诺的使用上，俱乐部方面大概觉得拉扎有任人唯亲之嫌，单方面解除了与莫莱诺的合同，替主教练 选定了恩贝。而拉扎则觉得恩贝用着不顺手，总是将其束之高阁。

　　申花在外援的选择上总是存在问题，这是他们几年都未能解决好的，也许通过’99赛季雇用外援的失误，申花俱乐 部能从中得出一些教训。不知在2000年他们又会有什么变化。

　　晚安，拉扎

　　现在，彼德洛维奇成了申花队新的统帅，可是我却怎么也忘不了拉扎罗尼———那个渐渐为人淡忘、并带着伤感离开 “冒险家乐园”的艺术大师。二十多天前，在虹口足球场，拉扎罗尼接受了我的简短采访。那时，申花队正在准备甲A最后一 场对万达队的比赛。

　　记者：你怎么看待今年的申花队？拉扎：我们没有取得应该取得的成绩，原因很多。一年中，有三个队员患了肝炎， 其中毛毅军和朱炯是主力。成耀东锁骨骨折。这几乎摧毁了我们的后防线。

　　记者：谁该为申花队的成绩不佳负责？

　　拉扎：每个人都有责任。我看不懂中文报纸，也不知道你们在上面写些什么。但，该我做的，我都做了。我问心无愧 。

　　记者：你到上海后，为申花带来了什么？

　　拉扎：我把先进的足球理念带到了申花。在成耀东受伤前，我们的后防线是甲A中最出色的。我一直认为，一支球队 要想获得胜利必须解决好防守。

　　记者：你怎么看申花的未来？拉扎：这是一个优秀的俱乐部，它的运作正在朝着世界大俱乐部的方向发展。也许在它 今后的发展过程中会遇到许多麻烦，但这是必然要经历的。曼联经过了100年的奋斗才达到了今天的地步，申花的未来一定 也会很美好。

　　拉扎罗尼不愿承认自己在申花的失败，在他眼里，中国足球也许还很幼稚，而他只不过是被一块小石头绊了一下，这 又怎么能与’90意大利世界杯巴西队负于阿根廷队相提并论呢？在骨子里，拉扎从未重视过中国足球，而拉美人那种随意行 事、不拘小节的作风也或多或少在拉扎的执教中体现，这或许是导致申花队在甲A以及足协杯赛中大失水准的原因之一。

　　“他很傲慢，听不进别人的建议，安排训练、比赛从不与中方教练商量。后来俱乐部同他谈过之后略有改观，但只局 限于听听……”这是原中国队领队李传麒对拉扎罗尼的评价。

　　“拉扎罗尼是我们自己造的一个神，他确实有水平，可带申花队不成功，并没有带给球队实质性变化。”申思说。

　　拉扎罗尼统率申花队一个赛季并没能使球队跃升一个层次，这显然有悖于当初俱乐部聘请他的初衷。从前呼后拥到千 夫所指，直至黯然离去，拉扎经历了大喜大悲。而作为决策方———申花俱乐部是否能从中得到一些教训呢？虽然郁知非说申 花是花钱买教训，可到底“买”到了什么？教练名气一个比一个大，而成绩却没一个能让人特别满意，这是为什么？俱乐部得 给球迷个交待，不能轻描淡写一句话带过。拉扎罗尼悄悄地走了，我们惟一能说的就是———晚安，拉扎！而俱乐部对拉扎， 对球迷又会说些什么呢？

　　五大掌门

　　在六年职业联赛中，五位教练在不同时期担任了申花队主教练，他们以各自的魅力和能力培植着申花。

　　徐根宝

　　徐根宝是在申花执教时间最长的主教练（三个赛季），惟一一位中方主教练，也是惟一为申花夺取过甲A冠军的主教 练。在他“执政”期间，推行了颇有争议的“抢逼围”政策，并取得了成功。由于徐根宝是一位离开上海多年的上海人，他深 知上海球员性格方面的弱点，在对球队施以“抢逼围”的同时，改造了球队以往的一些不良习惯。“不被队员反对的教练不是 好教练”成了徐根宝的执教准则。申花队’95赛季十连胜和’96赛季七连平的巨大反差则是徐根宝辉煌与无奈的真实写照 。

　　斯托伊科夫斯托

　　伊科夫（保加利亚人）是申花队第一位外籍主教练。然而，由于执教特点不鲜明，且对球队疏于管理，不久便被解除 职务，转任球队顾问。

　　安杰依

　　波兰人安杰依上任伊始便遭受重创，申花队在北京工人体育场以1比9负于北京国安队，创造了职业联赛历史上单场 比赛比分最悬殊的纪录。可是他并未被突如其来的失败打倒，反而率申花队逐渐走出困境，获得’97赛季甲A和足协杯亚军 。由于安杰依训练量大，对队伍调整缺少行之有效的办法，虽然在’98甲A联赛开始阶段一直对大连万达队紧追不舍，但未 能抓住时机，及时赶超对手，中途被迫下台。

　　墨里西

　　墨里西是申花队第一位来自巴西的主教练，他率队摘取了’98赛季足协杯赛冠军，是第一个率队夺取这项锦标的外 国人。墨里西在申花执教时间不长，由于他的前任安杰依为申花队打下了良好的体能基础，因此足协杯夺冠也是理所当然，正 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不过，在墨里西接手后，申花队联赛中的成绩却大幅度下降，尽管仍在最后获得亚军，可与冠 军万达队的差距有17分之多，这显然不好与俱乐部方面交待，岁末去职，在情理之中。

　　拉扎罗尼

　　拉扎罗尼是申花俱乐部有史以来聘请的名气最大的教练，也是带队成绩最差的教练。在申花队一个赛季，拉扎的训练 方法显然没有起到效果，虽然他一再强调客观因素，但糟糕的成绩无论如何也无法支撑他的托辞。另外，拉扎罗尼为人过于傲 慢，难与中方教练组形成默契的配合，最终只能以悲剧收场。

　　老彼与新海派足球

　　一提“小快灵”，球迷准知道这是在说北京队；而一说广东队，人们总爱往脚底下想———活儿细；而辽宁队则是凶 猛剽悍的代表……各队的风格是经过了多年的积淀才逐渐形成的。那么上海足球的风格到底是什么？

　　九十年代初，王后军统领上海队期间，给人的印象是注重配合，技术较细；可不久之后，徐根宝又树起了“抢逼围” 的大旗，对以往的上海足球进行了彻头彻尾的改造；此后，申花又聘请了斯托伊科夫、安杰依两位东欧教练，但他们似乎未能 展示出什么与众不同的风格，申花队依旧打得很粗糙；墨里西和拉扎罗尼两个巴西人也没能把纯正的桑巴引入申花；现在，南 斯拉夫人彼德洛维奇又蓄势待发，他将为申花带来什么尚不得而知。

　　郁知非曾经讲过，申花俱乐部聘请外籍教练的目的之一便是丰富球队的打法，逐渐形成申花队的风格。可时间过去这 么久了，申花队自成一体的风格还没有形成，这不免让人有些担心，申花还有风格吗？

　　至少在外籍教练的选择上，申花俱乐部给人的感觉是今天东、明天西，没个准谱儿，虽说每个教练都经过精挑细选， 可除了徐根宝，就没一个能干时间长点儿的。也许是想让队员多学一些东西，可实际效果却看不出哪儿好，至今把人弄得糊里 糊涂的。

　　彼德洛维奇是被我们称为“欧洲拉丁派”的教练，他入主申花肯定又会带来一些新思路、新东西，是否能被申花球员 接受并熟练运用还有待观察。过去有人形容上海足球为海派足球，如今再用之形容申花似乎不太确切，特别是老彼到来之后， 他还会对球队进行改造。或许在他的手下，申花会有一个脱胎换骨的变化，并随之确立一种属于申花自己的风格，那时，用新 海派足球形容申花大概不过分。

　　但愿如此！